田静: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常委、中国科学院信息工程研究所所长,2008年1月至2012年2月任中国科学院高技术局局长,并担任中国声学学会会士、理事长,中国科协委员,长期从事声学领域的研究,承担和参与过一系列国家级的重大研究课题。
田静: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常委、中国科学院信息工程研究所所长,2008年1月至2012年2月任中国科学院高技术局局长,并担任中国声学学会会士、理事长,中国科协委员,长期从事声学领域的研究,承担和参与过一系列国家级的重大研究课题。
让科研人员安下心来做科研 --------全国政协委员田静访谈录
■精彩话语
●我们的奖项一说起来就是多少多少个院士当评审专家,但越是院士,研究领域可能越“专”越“深”,即便从大的科技范围看是同行,未必在这个行当的所有领域都是内行和权威。
●奖项要“奖得其所”,如果我们没那么多国际一流、国内领先的科技成果,就别奖那么多,现阶段还是少一点、精一点。
●结构性矛盾怎么产生的?原因就是资源配置部门化,科技投入经费分散在不同的部门,每个部门都要掌握一部分,这更多的是为了各部门之间的利益平衡,促进科技进步反倒在其次,科技体制改革就要从根子上改变这种资源配置方式,这也是最难改的。
如果一个科研骨干每年要写各种申请材料,再加上评审、评奖、评职称、评院士,你想他有多少时间安下心来做科研?”这是全国政协常委田静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,谈科技体制改革时,多次提到的话。
今年2月24日,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家科技教育领导小组会议,讨论深化科技体制改革问题。改革的话题再次挑起了科技界众多人士的期盼。而田静的一个期盼是:让科研人员少一些诱惑,多一些实在。
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始,我国的科技体制改革就已全面铺开,科技作为“第一生产力”的地位越来越重要。时至今日,科技创新受到了全社会空前的重视,政府科技投入年年增加,同样水涨船高的还有科研人员的待遇、地位和各种奖励。然而,各界对科技领域各种行政化、功利化倾向的质疑也一直不绝于耳。
问题在于,改革该从何处着手,朝什么方向改。”田静说。
让科技奖项“奖得其所”
记者: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国家科技教育领导小组会议上说,我国科技体制还不能很好地适应经济社会发展和国际竞争的需要,您怎么理解这种“不适应”?
田静:现行的科技体制是我国科技发展历史的沿承,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,科技作为第一生产力的作用逐年增强。但是,随着时代发展,现行体制中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的一面日趋突出,即便原来一些好的制度和做法,有些已经日渐异化,成了阻碍发展的弊障。比如,科技资源总量不断增加但日渐分散,低水平重复增多,科技效益没随投入的增加而显著提高,科研人员越来越忙,却越来越不能专心于本职工作,考核评估、奖励绩效、职称院士等制度越来越失去了激励创新、奖掖先进的作用等等。总之,改革科技体制,已经成为上至党和国家领导,下至普通百姓全体的共识。问题在于,科技体制该怎么改?从何处着手?朝什么方向改?
记者:关于科技评价及奖励制度改革的问题,去年全国政协教科文卫体委员会曾开展过专题调研,并建议取消一些科技奖项,弱化行政主导的科技奖励,还得到了多位中央领导的批示。您作为教科文卫体委员会的委员,如何看待科技奖项“瘦身”的问题?
田静:各类科技奖项过多,无论人力资源上还是经费上,都是一种浪费。举例来说,我参加过一次省部级年度奖励评审,奖金和各种会议费用加起来,保守估计需要至少1500万元和1.5万个中高级人才的工作日。推及全国,每年约有一两千中高级科技人员,每天花费1000元,只干了评奖这一件事。
其实,有一些应用型科技成果是要靠市场认可的,比如苹果公司的I-PHONE就不需要任何奖项,它已经得到全世界的认可。但我们有时是卖不动的成果才拿来评奖,然后就在广告里宣传拿了什么奖,再推向市场。
奖项的评审过程也有问题。我们的奖项一说起来就是多少多少个院士当评审专家,但越是院士,研究领域可能越“专”越“深”,即便从大的科技范围看是同行,未必在这个行当的所有领域都是内行和权威。
奖项要“奖得其所”,如果我们没那么多国际一流、国内领先的科技成果,就别奖那么多,现阶段还是少一点、精一点。奖项太多是一种利益诱惑,科研人员没法安心搞学问。
记者:去年9月,美国拉斯克基金会把全美最具影响力的医学大奖授予一位81岁的中国女军医屠呦呦,而此前屠呦呦在国内默默无闻,几乎没得过什么大的科技奖项,如果参照国外先进经验,我们的科技奖项应该怎么改?
田静:在一些发达国家,科技成果主要靠同行评议,在同行中有口碑就是最大的认可,评奖过程也没有那么多政府部门参与,主要靠各类学会、协会。他们的科技奖项也很少,得奖的可能就是一两个人。我建议取消除国家自然科学奖与发明奖以外的各种政府奖励,鼓励学会、协会设立社会性的冠名奖,逐步走向学术成就由同行认可,应用成果由市场认可。国家奖由分级评审与部门推荐改为同行专家推荐为主。在人才评价上,以促进科技进步和为国家各方面的发展作出的贡献为主要标准,减少论文、得奖数量的权重。
蛋糕不在于谁来分,而在于怎么分”
记者:您开头提到了“科技资源总量不断增加但日渐分散”,具体指什么?
田静:“十一五”以来中央财政对科技投入每年都有较大增长,但科技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力却没有充分表现出来,这因为我们的科技投入是结构性不足,真正需要钱的地方不一定能得到,有些地方钱又太多。
结构性矛盾怎么产生的?原因就是资源配置部门化,科技投入经费分散在不同的部门,每个部门都要掌握一部分,这更多地是为了各部门之间的利益平衡,促进科技进步反倒在其次,科技体制改革就要从根子上改变这种资源配置方式,这也是最难改的。
记者:现在国家的科技投入主要由哪些部门负责?
田静:国家科技部负责863计划、973计划和一些科技支撑项目,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负责基础研究,国家发改委负责科技基础设施建设和一些产业化项目。此外,在国家16个重大科技专项里,工业和信息化部牵头的有3个,还有财政部、国防科工委等等。每个部门下面还有一些处室,每个处室口袋里都有钱。科研人员申请项目经费要从不同的“口袋”要钱,比如你有一个五六十人的科研团队,从一个“口袋”也许只能申请到三五百万元,你还要去其它的“口袋”里找钱。
记者:不能一次性申请到足够的经费吗?
田静:举个例子,我要做一个科研项目,它是分不同阶段的,基础研究阶段,你要找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,中间环节的技术攻关要找科技部,在产业化阶段,要找国家发改委,不同的科研阶段就要申请不同部门的科技投入。为了维持项目运转,科研团队里副研究员级别以上的人都要写申请材料,今年申请下来了,明年还不知怎么样,申请材料只能越多越好。如果一个科研骨干每年要写各种申请材料,再加上评审、评奖、评职称、评院士,你想他有多少时间能安心做科研?
记者:如果把分散的科技投入整合到一个部门呢?
田静:蛋糕不在于谁来分,而在于怎么分。资源配置的关键在于分清两类定位:政府拿出的资源是公共事业费,还是对市场和企业的投资?用于支持的科技活动是基础和竞争前技术研发,还是直接面向市场产品与应用?区分了不同的科技研发性质与阶段,该保则保,该放则放;保者稳而不见得高,由政府做到位;放者高而不见得稳,以政策和市场引导企业去发挥主体作用。研究人员与科研单位根据自己的工作性质与能力,找准定位,各得其所,大家不再是跟着钱走;而是以自己擅长的专业能力和水平,逐步导向资源。
记者:最近有这样一则新闻,在中国科学院2012年度工作会议上,院长白春礼提出,中科院将院级科技创新经费的30%和“百人计划”指标的70%直接配置到研究所,保障科研人员80%时间用于科研工作。这样的改革意味着什么?
田静:去年中科院党组提出,要想办法保证科研人员从事科研工作的时间。现在,科学院把原来院里管的30%经费下放到研究所,因为所里都是“小同行”,互相了解,评审也相对简单,资源下放,研究所可以自主做一些科技前沿项目。现在几百万经费的小项目都是研究所负责,院里只管千万元以上的大项目,以及跨领域、跨部门的合作项目。这样既减少了管理成本,又提高了效率。但这只是我们事业单位内部的改革,如果从国家层面来看,就需要体制机制的设计。
要跨越科技成果转化应用的“死亡之谷”
记者:近年来,国家提出了建立企业为主体、产学研结合的技术创新体系。您怎么看待企业的主体地位?
田静:科研工作分科学研究和技术开发,科学研究的产出是知识,技术开发以应用和产品为主,这是先后两个阶段。我们的科技体制改革要分类定位,让它们各得其所。比如基础研究主要交给大学和科研院所来做,这是政府必须支持的事业行为,需要给予稳定的资源支持。应用型的技术开发工作更多地交给企业。
当前,我们的企业无论从研发投入,还是从研发能力上,都还远不能达到“主体”的要求,我们强调“产学研结合”,强调政府的政策引导和机制支持,但是这些支持如果还是按照对待公共事业的模式,不能按市场的规则充分引入竞争并得到回报,则“主体”的能力仍很难培育起来。
记者:如果企业的“主体”能力难以培育,产学研结合就很难实现,应该怎么办?
田静:基础研究和技术开发构成了完整的科技价值链,要让尽可能多的科技创意真正走向应用,变成实际的生产力,就要使这些阶段能够有效衔接,平滑过渡,走上市场。一般而言,这不是一支队伍所能够完成的,往往也不是一个单位有能力完成的,因此必须创造良好的科技研发环境和成果转化应用的机制体制,鼓励、引导、促使前端的研发不断跨越成果转化应用的“死亡之谷,加强知识产权保护,发展风险投资和技术成果孵化器等等很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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